我的志願

老爸說,我的名字像風一樣輕盈自由。

他希望我能勇敢追夢,別學他,當一輩子漁夫。奇怪,海上男兒和風的關係不是最密切麼?老爸一拍我的小腦袋瓜:「笨,你成天吹海風,可你終究不是海風啊!」我還沒來得及明白這句話,就被他送進鎮裡念寄宿小學。假期時我留在學校打雜工,老爸偶爾進鎮探視我,從此很少回漁村。

老爸不知道,當時我真想像他一樣當個水裡水裡去的漁夫。

為了承載老爸「追夢」的期盼,這像風一樣輕盈的名字因此而有了一點重量,像小石壓著白紙,反正飛不走,祗好想想日後該怎麼辦。我沒想過當醫生律師工程師,倒是想過考潛水員,好回歸大海。後來幾番輾轉意外考上中文系,過程都屬題外話了。

倒有一點:我的祖輩父輩都以打撈漁獲為生;而我現在從事的行業,卻是從浩渺文海極力辨識出好的作品、好的文章,有時若遇到雖程度欠佳但情真意切者,不忍投籃,怕還得為之做一點小小的「人工培植手術」。這份打撈文字的編輯活,就某種程度而言,也算是在另一種領域發揚我的「家學」了。容我亂用句文學術語來形容:這是我個人生命裡不同階段與經歷之間的小小「互文」。

其中只有一點小小的東西變質了,就是我的人生已不再輕盈。在都市生活,人際與經濟的壓力真比老爸的期盼重得多。有時也不是沒想過換個環境,或許就可以過上比現在富裕多少的生活,但已不忍再一次背叛初衷。

文字,徹底成了我的依歸。也唯有在這樣想的時候,才感覺得到,自己像風一樣輕盈自由。

 

星洲日報/副刊‧文:左行風‧2013.09.03(九月主題徵文:寫一篇小學作文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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