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暫停鍵》:暫停凝視有破洞的百家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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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紫書在她第二本散文集《暫停鍵》自序道:「我想讓他們在這本行旅手記里留下足跡,因為在這5年的行旅中,『讀者』本來就不可或缺。」

身為一名旅居中國及英倫有年的書寫者,視野上的開拓引致擺脫「畫出馬華風景」本土局限的結果自不在話下,有趣的問題是,超脫國家與地域之後,轉而接納普世性更高的「讀者」進入視野的黎紫書,將以何種新的目光及立身之處凝視世間?

相較前作《因時光無序》,此番她的隨筆構築起「調聲弄韻的古腔古調」般類近古典化的語言結構,如〈夢有所〉裏「夢已把我甩回到現實里。風捲簾,流雲載月,夜涼氤氳。音樂還在夢裏夢外來回飄蕩,原來是Lisa Lynne的豎琴。窗外有人開著機車經過,那機車發出屁音般的怪響,騎車的男人咬牙切齒地咒罵,婊子,婊子。」此般白話長短句大量出現於文本。

而這類白話長短句所承載引述的,多出自黎紫書的閱讀體驗,她從「這些聖賢哲者的文字上東抓一把西拈一些,自行組合與搭配,像在縫紉一床屬於自己的百家被」,「不意竟讓它成了一種超越人生觀,卻與宗教不太相干的信仰。」(〈愛離別〉)「百家被」原就是民間、通俗、傳統的東西。於是我們就不難理解,為何文本中出現的中西文化符碼往往偏向普遍性高的一類。

從這個角度觀察,黎紫書因意會到讀者存在與自我的關連,將自我放置在一特定的視覺領域中,雙方眼光交相折射出閃爍古典餘輝與生活思考的文字,以作為她的自我對抗厄運、誘惑、幻影、不如意事、死別、生離等的信念,即她口中的「信仰」。黎紫書的隨筆因而有了生活的影子,影子里有她有讀者,文學的榮光反被淡化縮小。

唯需指出的是,文本中生搬硬套詩句的例子也不少,如〈湛寂時〉裏「射手座女子自然不憧憬這個,於是當日便頭也不回地棄箏而去。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。我不是歸人,是過客。」勘了一句鄭愁予的《錯誤》,卻與前後文情境不符,僵化的引述易於打斷讀者的閱讀節奏與感受。這是過度重視自我旅居經驗、或過度重視讀者,還是有意淡化文學榮光帶來的後遺症?但無論如何,黎紫書確實寫出了她想要的文字。也許有破洞的百家被,才最生活。

 

‧書名:《暫停鍵》
‧作者:黎紫書
‧出版:聯經出版社

星洲日報/文化空間‧文:左行風‧2013.10.14

http://life.sinchew.com.my/node/8382